《欧陆拂光-读堂》之七
人类历史上有一次划时代的文艺复兴运动,
文艺复兴运动的摇篮在佛罗伦萨,
佛罗伦萨的心脏在圣母百花大教堂——她是世界第三大教堂(图1、2)。
她是唯一一个以花来命名的教堂——百合花代表了城市,百花象征了时代;
她的外立面就是文艺复兴雕塑绘画博物馆——那一时代许多标志性大师的作品都在上面,成为了后来“文艺复兴三杰”和其他艺术家的教科书(图4);
她的铜门《圣母升天图》由著名雕塑家狄盘果1420年完成,被认为是意大利最美丽的大门之一;
她的穹顶是乔尔乔·瓦萨里创作的气势恢弘的壁画《末日审判》,这是米开朗基罗日后创作梵蒂冈大教堂壁画的灵感来源(图6);
她的地下室保留着主后4世纪教堂的遗迹,表示了对传统的尊重和信仰的继承;
她的钟楼由文艺复兴先驱之一、被誉为“欧洲绘画之父”的大师乔托设计,被认为是意大利最美丽的钟楼(图3);
她边上是最“文艺复兴”的约翰洗礼堂——不但表示归于基督,而且成为佛罗伦萨市民,但丁等许多文艺复兴领袖和美第奇家族成员均在此受洗,直到19世纪末,所有佛罗伦萨天主教徒均在此受洗(图8);
洗礼堂的东门是吉贝尔蒂的杰作,其东门浮雕镶板镀金的旧约故事,被米开朗基罗赞为《天堂之门》(图7);
能够代表文艺复兴的一切:复古、创新、文艺、科技、组织、城市。。。等等元素,都可以在这座教堂里看到。但是,作为“王冠上宝石”的是这座教堂的穹顶——她把艺术与科学打通,最能够体载“文艺复兴”的时代精神。我们就重点来说说这个穹顶的故事。
13世纪的佛罗伦萨是一座富裕的城市,这座富裕城市里有一个传奇的富裕家庭——美第奇家族。美第奇家族的金钱扶植了许多如达芬奇和伽利略这样的大师诞生,被称为“文艺复兴教父”。1296年,由这个家族出资,准备建造一座“无以伦比尊荣华丽、使托斯卡纳其它教堂相形见拙足”的新教堂。经过一百多年,这座教堂的其它部分都建好了,可是工程的难度使得她最重要的穹顶无法完成——这个穹顶比罗马万神殿的穹顶还要大,而且城市因为一些原因禁止使用飞扶壁;再说,富裕如佛罗伦萨,也无法提供足够搭脚手架的木料。人们都以为这是一座永远盖不好的教堂了(图9)。美第奇家族与全城百姓都心急如焚,他们出巨资征集能够完成穹顶的方案。这时候,一个怪人出现了,他叫布鲁内莱斯基——一个从来没有建筑经验的金匠;而且,即使在他最拿手的雕塑领域,还刚在洗礼堂的大门方案竞标中败给吉贝尔蒂。
布鲁内莱斯基拿出一个方案:鱼骨式支撑,完全用砖砌,可他并没有一个完整的书面方案。有一个传说记述了当时招标的场面:“他拿出一个鸡蛋,说:’谁能把它竖起来但不能用手和支撑物’,没有人表态,他把鸡蛋打碎了立起来,然后主教说:’这我也会’。布鲁内莱斯基嘲笑他说:’我把方案告诉你的话,你一定也会这样说’。恼羞成怒的神甫们叫警卫把他丢出去,骂他是疯子。”
我不知道招标委员会专家们当时的心情:
这是一个疯子吗?他的方案完全得不到当时工程技术的支持;
这是一个骗子吗?他很有可能只是为了那200个金币而来;
但是,具有决定权的美第奇家族仍然把标给了这个人。
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,也是招标委员会专家们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—— 布鲁内莱斯基并没有绘制一张建筑图纸。他就每天吆喝着监工,完全凭着感觉,有时用泥捏一个模型,有时又把模型刻在萝卜上。算上采石场的工人,一个只有300个工人参与建设。人们忐忑不安地看着工程的进展,甚至一些流言蜚语还使得这位总设计师一度下到牢里。出狱之后他仍然聚精会神于这个穹顶,为此还设计许多力学机械工具用于穹顶的施工中(这种表面看上去是为了此一工程特意创造的一系列机械,也成为后世建筑与工程学不可忽视的鼻祖案例,他的的机械系统设计理念对达·芬奇产生了很大影响。)
。布鲁内莱斯基的建造方式巧妙在于:即便在一层砖还没有砌完,砂浆尚未硬化的情况下,每一小段砖块所形成的那种能够自我固定的水平方向的拱券结构,也足以完美自我支撑,而无需使用任何木质拱架。就这样,穹顶建好了,至今仍然是佛罗伦萨最美的天际线。一个世纪以后,米开朗琪罗在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也建造了一座类似的大穹顶,却有李白在黄鹤楼边“眼前有景道不得”的那种慨叹,道:“我可以建一个比它大的圆顶,却不可能比它的更美”。《世界建筑史:文艺复兴卷》里记载了瓦萨里的评价:“他生前是一个好基督徒,给世界留下美德的芬芳……从古希腊、罗马以至于今,没有人比他更难得、更杰出。”至今,布鲁内莱斯基的建造方式在建筑界里仍然是个谜。
布鲁内莱斯基死于佛罗伦斯,并葬在圣母百花大教堂。他的墓非常简朴,只有一块简单的大理石厚石板,上面刻有铭文:“长眠于此的是心灵手巧的天才,佛罗伦萨的菲利波·布鲁内莱斯基”
在教堂对面有一尊他的塑像,这位“好基督徒”的眼睛是盯着他的杰作?还是盯着天上的神(图10)?
人们一般认为文艺复兴是“人文主义”的时代,其实,从布鲁内莱斯基建造圣母百花大教堂穹顶的这一过程,我们完全可以把它认为是“圣灵开启”的伟大时代,对于“人”来说,这是表达信仰从形式深入到内心,从情感升华为理性的更虔敬的时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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