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“西南之奥区”
贵州,古史誌中称之为“西南之奥区。”何为“奥”?查《辞源》释有三义:悠远、隐秘、腹心。细细揣摩,仅仅五字,古人便把贵州特征概括无遗。我辈所要作的工作,无非是为此五字加注说明而已。
先注“悠远”。还没有人类,便已有了贵州的悠远:远在数十亿年前,海洋与大陆争夺各自的生存权,此起而彼伏,彼起而此伏,来来往往,沧海桑田,共造成十三次大的地壳变动。太平洋中的“大巴哈马滩”记录了其中的八次,便被公认为了不起的博物馆,而贵州罗甸等地的“大贵州滩”完整记录了所有的十三次变迁,因此,贵州才是地球上最古老、最完美的“地质博物馆”;贵州还是地球上最古老的生命的诞生地,是承载生命的方舟,从瓮安发现的寒武纪海绵动物到台江、平塘发现的海相三叠纪生物群再到关岭等地发现的恐龙祖先“贵州龙”,一系列的生命现象,说明贵州是地球上最古老最完美的“古生命现象博物馆”;贵州又是地球上人类最早活动的地方之一,从黔西的观音洞文化、盘县的大洞文化再到普定的穿洞文化,贵州堪称是人猿揖别时期的伊甸园,因此,贵州又可说是“人类起源摇篮”。从这里开始认识地球、从这里开始认识生命、从这里开始认识人类,有了如此“三大博物馆”的悠远,看谁还敢嘲笑我们“夜郎自大”?
次说“隐秘”。用中国文化来解释中国文化现象,才容易找到“理解”的门径。同样,我们用中国原生的“文王八卦”和“奇门遁甲”理论,才能读懂古人为什么称贵州为“奥区”。按“文王八卦”,贵州处在“坤”位,“坤”属纯阴之地,利于“生”而不利于“长”;而“奇门遁甲”之术,贵州又处在“死门”,利原始收纳而不利于发展。两者都说明一种重要事象:贵州是“原生态”的“基因库”。用“生生不息”来形容贵州文化,是最切贴不过的一个词。我们用“原生态”、“次生态”来观照贵州,便会发现,以自然论:贵州有地球上同纬度唯一的喀斯特原始森林,有植物化石桫椤树群;以文化论:有无人解读的红崖天书,有称为“文字密码”的水书,有“穿在身上的史诗”苗族服饰,有叹为天籁的侗族大歌,有“戏剧活化石”的傩戏傩舞……贵州几乎成为了“原生态”的代名词,在工业化主宰着人类文明进程的今天,只有贵州还完好保存着这样丰富的上古以来的“原生态”和“次生态”自然和文化记录。以至于我们听到大洋彼岸反思工业化的一声赞叹:“贵州:人类最后的精神家园。”
按照中国文化“方生方死、方死方生”和“置之死地而后生”的辨证思唯,贵州又是一片充满转机的希望之地:南宋时期,蒙古铁蹄势如破竹,踏遍中国也踏遍世界。播州领主杨文,出策在邻里修筑钓鱼城,蒙古大汗铁木真被炮火击中,死于城下,其远征世界各地的大军纷纷退兵回国争夺王位,世界局势发生重大转机;王阳明流放贵州,万念俱灰,“唯生死一念尚存”,得土著居民的启发,终于“龙场大悟”,开创了中国文化走向近代的转型之学——“心学”。阳明心学影响了日本的“明治维新”、中国的“戊戌变法”;近代西洋宗教进入中国,最先酿成“教案”在贵州青岩;之后在苗疆结出丰硕果实,同样是在贵州石门坎;二万五千里长征中,红军受创于漓江之战、土城之役,而后于贵州奋起,经“娄山关大捷”、“遵义会议”、“四渡赤水”,从此中国革命从胜利走向胜利……。
历来以为“文王八卦”、“奇门遁甲”属于迷信,反题正作,以此来观照贵州,却又那么地“切贴”,在此不妨“推陈出新”,以历史事实作反证。
再谈“腹心”。贵州地处西南腹地,南下两广、北入巴蜀、东接湖湘、西邻滇缅,十足一条咽喉要道,自古便称西南“锁匙”。要控制西南、开发西南、经营西南,先要保住这条通道。于是,从秦时修五尺道开始,历朝历代修路并沿路屯军,明代更沿路移民。因此,近代以前的贵州文化格局,中原汉族屯军移民为沿路串连的“屯堡文化”,土著民族是散居各地自成体系的“山寨文化”,“屯——城”为汉族文化,“山——寨”为少数民族文化;强势的屯堡文化是“保路”为目的的,因此在文化的表现上平和而保守,弱势的山寨文化是以“生活”为目的的,在文化的表现上分散而宁静;两者交往不多,渗透不深,以至于屯堡人保留着六百年前的传统,山寨人坚守着数千年来的生活,相互和而不同,双方各美其美,因此,今天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贵州文化格局图:汉民族文化是“珍珠项链”,少数民族文化是“文化千岛”。
“奥区”之“奥”,实为解读贵州文化的“钥匙”。以“奥”义作一家之言,字数已逾千言,不揣冒昧。就此打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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