纽约的自由女神与五月花号的自由男人

美国现在的撕裂有目共睹，为什么?因为美国从来就是两个美国，它的身上同时具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基因。这两重的基因一个是五月花号，另一个是自由女神。今天我们走近这两个美国的精神标识，从而可以解读今日美国乱局的历史成因。

从五月花号只是一艘木制的三桅帆船，而且你现在看到的也仅仅是个仿制的赝品。可是，这船上有一张粗糙陈旧的羊皮纸，它被誉为“美国的出生证”。

故事要从四百年前说起。四百年前的英国，英王规定了安立甘宗为“国教”，所有的教会必须参加国教，不服从的就会遭到十分严重的宗教迫害。为了信仰，一些虔诚的基督徒不从王命，从“国教”中分离出来，这些“不从国教者”背井离乡东躲西藏，其中的一部分冒着生命的危险，登上这艘叫做“五月花号”的渔船，漂洋过海去寻找可以自由信仰的地方。后来，人们把这一次没有回头路的旅途称为人世间的天路历程。

经过海上66天的漂泊后，他们于1620年11月11日抵达普罗温斯顿港，这批宗教难民在船上商量了一个约定，由于当时只有男人才有资格，所以是这艘船上的41名成年男子簽署了这份文件，后人把这份文件称为《五月花号公约》，我们就把这41名男子，称为“五月花号的自由男人”。

在逃往新大陆的这批宗教难民中有一位牧师，名叫约翰·温斯罗普（John Winthrop），他是他们的领袖，后来也被大家选为普利茅斯殖民地总督，温斯罗普在一次著名的讲道《A Model of Christian Charity》（基督徒慈善的典范）中，引用了《圣经》中一段著名的经句：“你們是世上的光；城造在山上，是不能隱藏的”，他鼓励大家在这个陌生荒凉的大陆为上帝建立“山上之城”。他说：“我们必须认识到我们将成为一座山上的城。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我们。因此，如果我们在所做的事上对我们的上帝虚妄……我们将成为全世界的传说和笑柄。”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，这就是现在的美国，这就是美国被称为“山上之城”的典故。

纽约港的自由女神像更被看做是美国“民主灯塔”的象征，这座又名“自由照耀世界”的塑像，象征着美国的自由——女神的左手捧著《獨立宣言》，纪念经过独立战争美国从英国殖民状态下独立；她脚下断裂的锁链，象征着面对世界第一强国的宗主国英国的不屈服；她头冠上的7个利刺代表着世界7大洲以及7大洋，高举的火炬是世界的灯塔，象征着美国世界领袖的前景；她那宽大的胸怀，象征美国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来这里发展。在基座上，刻着一首叫《新巨人》的詩，那炽烈的诗句点燃了新移民的“美国梦”："讓那些因為渴望呼吸到自由空氣，而歷經長途跋涉也已疲憊不堪，身無分文的人們，相互依偎著投入我的懷抱吧！我站在金門口，高舉自由的燈火"。

亲爱的朋友，你们看出什么没有？这两个都与“自由”相关的标识，其实包含着完全不同的基因！

首先，《五月花号公约》追求的“自由”是心灵的自由，《五月花号公约》的签约者之一的威廉·布莱德福（William Bradford）在日记中写到，此行是“舍弃了舒适的城市”，去“山顶上”建立“天堂的国家和精神的平安”。“他们是朝圣者，目不转睛，仰望天堂，那里有最渴慕的国度，他们的灵魂因此得享安息”——这批最早的美国开拓者首先寻求的是心灵的港湾，他们寻求的是“神的国和神的义”。《五月花号公约》那张粗糙羊皮纸上所体载的精神，就成了美国《独立宣言》《美国宪法》的思想来源，也就是美国保守主义要保守的价值来源。也就是美国国歌中唱到的：“我们信靠上帝，此语永矢不忘”。

自由女神像以“自由”命名，但它象征的“自由”是身份的自由。她是在庆祝独立战争胜利100周年时法国送给美国的礼物，按这尊塑像的作者巴托爾迪的说法，创意灵感来自巴托爾迪目睹了一個在路易·拿破崙·波拿巴發動的政變中拿著火炬，高呼「前进」口號，又中弹倒在血泊中的姑娘。這位高舉熊熊燃燒火炬的姑娘就成了他心中自由的象徵，也是自由女神像的基本形象。法国大革命是自由女神的思想基础，也就是美国的自由主义者要追求的价值来源。

其次，《五月花号公约》的基本精神是建立秩序，而建立秩序的方法是《圣经》中神告诉人的“约”的方式，这些宗教难民不是要找一个可以自由信仰的地方，而是要建立一个可以自由信仰的国度。《五月花号公约》创建了一个先例，即政府是基于被管理者的同意而成立的，而且将以法治国。为了建立一个大家都能受到约束的自治团体，他们才决定共同签署这份公约。这份公约是新大陆移民最重要的政治性契约，也是美国建国的主要思想，换句话说，他们追求的自由是秩序下的自由、法律下的自由。这也就是美国保守主义要保守的价值。

反观自由女神像，它的诉求只有自由、解放、独立、甚至暴力，她的形象取自希腊神话中的自由女神，这个神名叫雅典娜，是象征智慧与战争的女神。这个女神的故事都与自由、解放、独立、争斗有关，而且还十分恶毒：她用两条巨蛇咬死拉奥孔和他的两个儿子，这就是著名雕塑《拉奥孔》的故事。自由女神像的创作又直接从法国大革命中获得灵感，因此暗含了破坏性，它的形象语言告诉我们，它包含的自由、解放、独立，是经过争斗甚至暴力、战争获得的。这也就是美国的自由主义者要追求的价值。

第三，《五月花号公约》是把上帝放在首位，文本的第一句就是“以上帝的名义”，文本明确表述的目的是“为了上帝的荣耀”，誓言是“我们在上帝面前共同立誓签约”，使用的方法也是《圣经》教导的建立共和（十二支派立石为约）、建立法律（约与律法），他们“以上帝的名义” “为了上帝的荣耀”并“我们在上帝面前共同立誓签约”要建立的是“一座山上的城”，是“灵魂因此得享安息”。从排序上，先是上帝，然后是基督教，再然后才是世俗的国王和国家，这与基督教对世界的认知相统一，与奥古斯汀创作的《上帝之城》的观点相统一。 上帝和基督教排在“国王和国家”之前，基督教是人类赎罪从而进入上帝之城的桥梁，而人间的君王则排在前两者之下，也是罪人，无论多么英明伟大，仍需要积极传播上帝的福音，接受上帝的指引。也就是说，他们是在用神的义为原则来建神的国。这也就是美国基要主义福音派要保守的价值。

虽然，这些清教徒在建设“山上的城”过程中也犯下了错误，但是，在圣灵的带领下，他们又在悔改之后回到正路上来，错误是这样的：他们依据《使徒行传》第4-5章记载的初期教会凡物公用的原则，实行公有制，私有财产、劳动所得必须充公，生活报酬平均分配。按照计划，七年之后，种植园积蓄的所有财富将平均分配给劳动者。但仅仅一两年时间内，这场实验就宣告失败了。担任了总督的威廉·布莱德福在他的日记中记载，公有制令种植园陷入混乱，人们抱怨不公平，生产积极性严重受挫，人与人之间开始缺乏尊重。1623年，种植园严重饥荒，许多人因此而死去。他们反思从巴别塔到柏拉图的理想国，再到托马斯·莫尔的乌托邦，人类没有停止建立人间天堂的梦想，但美国不是天国，美国梦不能冲淡他们的天国梦，只要罪在人类中存在，任何美国梦都是在造巴别塔，我们应该保守传统，不忘初心，踏踏实实为“新天新地”打地基，在此过程中等候主的到来。于是，他们废除了公有制。各家按照人口数量分配不同面积的土地，各人为自己和家人耕种，并保留私有财产。随即，种植园呈现了欣欣向荣的局面，各家农产实现了大丰收。布莱德福对此进行了深刻反思。他悔改道：有时“理想国”概念误导了我们，好像我们比上帝还聪明。

自由女神像没有信仰诉求，说得过分一点它甚至没有价值诉求。它体载的是美国世俗一面的实用主义、商业精神和艺术审美。1984年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自由女神像列为世界遗产。称这座塑像“鼓励思考、辩论和抗争，成为自由、和平、人权、废除奴隶制，以及民主和机遇强而有力的象征。”  我们对这座“人类精神的杰作”吐一点槽，原来这座塑像是法国计划送给埃及的，准备放在刚刚落成的苏伊士运河入口处，做为一座灯塔使用，雕像的名字是“自由启蒙世界”，因为神像是女性而被埃及拒绝。作者巴托爾迪因此遭遇到了建造的资金困难，只好把自由女神像的部件拉到美国搞募捐活动，那首名为《新巨人》的脍炙人口的诗，其实是为了筹款建造底座而写的广告词。

正因为自由女神像“鼓励思考、辩论和抗争，成为自由、和平、人权、废除奴隶制，以及民主和机遇强而有力的象征” ，所以一方面是美国的象征，另一方面又是反美国的象征。很多反美国的活动都选择在此举行：1971年12月26日，15位反对越战的退伍军人占据了自由女神像，把美国国旗倒挂在王冠上，一直到联邦法院下令后才离开；此外还有多次示威者占据塑像支持波多黎各独立、反对堕胎、反对美国干预格林纳达等。有一个名叫    死肯尼迪（Dead Kennedys）的乐队，还在专辑《民主就寝时间》（Bedtime for Democracy）封面上将自由女神涂抹得面目全非，以此表达对里根政府的抗议。应该这样说，自由女神像既是美国自由主义者的偶像，也是美国社会主义者的偶像，是他们的共同“女神”。

这两个美国的精神标识表面看起来都在追求自由，其实具有完全相矛盾的基因。这两种完全相矛盾的基因培育的思想，是造成现在美国社会撕裂的原因。现在，五月花号公约体载的精神被自由女神像体载的精神踩在脚下，保守主义被进步主义踩在脚下，法治精神被政治正确踩在脚下，信仰的心灵自由被政治的身份自由踩在脚下，签订五月花号公约的男人们被纽约的自由女神踩在了脚下。

曾经，美国由清教徒开拓，独立战争，也是长老会打响的第一枪；美国教会的大复兴，也带来美国的大复兴；现在，美国病了，因为美国教会先病了，一些基要主义教会自认为属灵而厌恶社会政治，任由撒旦在世界横行霸道；一些自由主义教会投降社会投降政治，跟着撒旦在世界为虎作伥，这就是美国建国的信仰原则被踩在脚下抛在脑后的教会原因。

著名的美国神学家陶恕曾经锥心滴血地谈到：“今日的基督教并没有在改变世界，反而在被世界改变。今日的基督教没有在提升社会的道德标准，反而下降到社会堕落的道德标准。今日的教会愚拙地以为已经得胜、被社会接纳了，其实是已经投降于这个堕落的社会了” 。1954年6月14日，时任总统艾森豪威尔签署了一项联合决议，在国旗誓词中加入了这样一段：“自今以后，每一个城镇乡村，成千上万的学校儿童会每天宣告他们对国家，对大能上帝的忠诚。如此，我们就能确认，超验的宗教信仰是美国的传统以及未来；如此，我们就会持续增强信仰武器，这永远是我们国家最强大的资源，无论平时还是战时。” 陶恕牧师说的话言犹在耳，国旗誓词墨迹未干，但他们担心的情况，现在正在美国发生。五月花号签约的自由男人，正在被纽约的自由女神打翻在地痛加蹂躏。

上帝保佑美国！